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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老爷斥责。她就丢了。老爷说要接了您和大小姐去任上,让她收拾宅子,她不情不愿的。后来关老安人来信,要留了您们姐妹。又是李氏怂恿着老爷让您和大小姐继续留在程家的。她这是想割断您们父女的情份啊……”

  周少瑾听着很腻味。

  李氏有私心,难道她自己就没有?既然颇此半斤八两,又何必去指责别人。

  眼看着兰汀怎么也不放手,她只好唬了脸道:“你若是这样,我就喊人进来了。”

  周少瑾骨子里透着股娇柔,就是发脾气,举手投足间也透着几分温婉,根本不可能威慑兰汀。反而让她三下两下挣脱了马富山家的。

  周初瑾就铁青着脸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威逼着二小姐要听你的话行事才行?既是忠仆,又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兰汀看着周初瑾就两眼冒烟。

  要不是她被李氏买通了,自己又怎么可能落得这样的地步?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李氏先后送了她们姐妹快五百两银子的私房钱,普通人家有了这笔嫁妆哪怕是个瘸子都能找个四肢齐全的嫁了。

  “大小姐,您到底也只是太太的继女,”兰汀看周初瑾的目光像淬了dúyào的刀子似的,“再怎么说,这也是二小姐的事,二小姐的事。您还是别抽手的好。”

  她知道金陵的周家是这位大小姐当家,她也知道自己斗不过周初瑾。可她的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她就是想退也退不了了。还不如趁机在周初瑾和周少瑾之间撒点盐,她就不相信,同父异母的两姐妹,就一点罅隙也没有。就算没有,周初瑾这么强的个xìng,周少瑾怎么也有受委屈的时候。只要周少瑾受委屈的时候想起她的话就行了。

  周初瑾气得脸色发白,吩咐马富山家的:“叫两个婆子进来,把人绑了。”

  马富山家的忙出去喊人。

  兰汀跳起来就朝周少瑾扑过去。

  她是想抱住周少瑾的胳膊躲一躲。

  可看在周初瑾的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她以为兰汀是拿了周少瑾威胁自己。

  周初瑾大惊失色,厉声喊了声“少瑾。快躲开”。

  周少瑾早有警觉,还没有等兰汀近身。就转身跑到了太师椅旁的落地柱旁。

  兰汀落空。

  周初瑾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了周少瑾的面前。

  周少瑾忙去拉周初瑾:“姐姐,姐姐。我没事。”想把周初瑾拦在身后。

  周初瑾不为所动,对着兰汀冷笑,道:“怎么?你还想伤人不成?”

  兰汀眼底闪过一丝凶狠的光芒,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有所行动,马富山家的已带了两个粗壮的婆子飞奔而至。

  周初瑾看着兰汀眼底的光芒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不应该让周少瑾过来的。

  兰汀现在就像走投无路的困兽,会孤注一掷的反扑的。

  她想也没想,拉着周少瑾就躲到柱子后面。

  兰汀追了过来。

  周初瑾带着周少瑾躲在了花几后面,并随手搬起了花盆,准备兰汀再追过来就砸过去。

  而马富山家的看到这情景早已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就朝兰汀扑过去。

  兰汀一个趔趄,被扑倒在地。

  两人粗使的婆子立刻跑了过去,把兰汀给绑了起来,还顺手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周初瑾气得直哆嗦,好一会才能找到自己的声音:“给我叫了牙行的人来,把这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给我发卖了。”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忙抱了姐姐的胳膊,安慰姐姐:“别气,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心里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事情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见有些事能改变,有些事却不能改变。

  那她的命运,程家的未来是能改变还是不能改变呢?

  周少瑾在这一刻有些迷茫。

  周初瑾却拉开了周少瑾,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关心地道:“她有没有伤着你?”

  周少瑾摇头。

  周初瑾停顿了片刻,低声道:“我知道兰汀是母亲留下来的人,可你刚才没有看见她的眼神……我看着心底都发凉,还是打发了她的好。”又道。“到底是服侍过母亲的,又在父亲身边待了那么久,我也不会亏待她。”

  姐姐是怕她心里不舒服吧!

  “我知道。我知道。”周少瑾依偎在姐姐身边,低声道。“姐姐不必顾忌我,该怎样处置她就怎样处置她,我虽心中不忍,中山狼的故事却是知道的。”

  周初瑾摸了摸她的头,欣慰地笑了笑。

  那边马富山家的几个已经把兰汀绑好了,听到周初瑾的吩咐,她犹豫道:“大小姐,真的叫牙行里的人来啊?”

  周家还从来没有发卖过人。

  周初瑾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人留不得。”

  “那两位小姐先去上房喝口茶,歇一会。”马富山家的人道,“这事就jiāo给我了。”

  周初瑾颔首,嘱咐她:“找个死了老婆一心要续弦的,不拘卖了多少银子,拿二十两出来给买她的人,说是我打发的嫁妆,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你。但要守着兰汀过日子,不能让她跑了。”

  马富山家的应声而去。

  兰汀被按在地上。呜呜咽咽的,红着双眼睛盯着周初瑾。

  周少瑾看着心里发寒,挽了周初瑾的肩膀就往外走:“姐姐。我们去上房去吧!”

  周初瑾也不想妹妹看到这腌场面,随着周少瑾就出了堂屋。

  两人在上房的宴息室坐下,喝了几口茶,心情这才平静下来。

  马富山家的已领了牙行的人过来,问周初瑾要不要见见。

  “不用了。”周初瑾有些疲惫地道,“你看着办就行了。”

  马富山家的应喏退下。

  周初瑾对周少瑾道:“我一想到以后我要过这样的日子,就觉得嫁人没什么意思……”

  周少瑾愣住。

  两世为人,姐姐还是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心里话。

  她上前蹲在了姐姐的面前,握住了姐姐的手。真诚地道:“不会的!姐夫是很好的人。他会为你遮风挡雨的。你和姐夫一定会琴瑟和鸣、白头偕头的。”

  周初瑾脸色一红,赧然地嗔道:“小丫头片子。什么话都敢说。快别让人听见。”

  周少瑾嘻嘻地道:“姐姐要是不相信,可以让人去打听嘛!姐夫是很好的人。”

  廖绍棠真的是很好的人。

  成亲之前有个通房。和姐姐定下婚期之后就打发了出去。之后和姐姐一直都很好。不管廖家的人说什么,还是后来程家出事,姐夫都护着姐姐。

  如果能早点有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周少瑾决定早点把送给姐姐的观音像绣出来。

  如果明年真的有幸能跟着郭老夫人去普陀山进香,她还是供奉本经书替姐姐祈福好了。至于她自己……她年纪还小,以后还有机会。

  周少瑾笑着站了起来。

  马富山家的闯了进来。

  “大小姐,二小姐,”她神色有些慌张,“你快去看看吧!兰汀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周初瑾手中的茶盅就哐哐当当地落在了茶几上:“那就告诉她,她是想让我灌了她的哑yào把她发卖了?还是想这样全须全尾的走出去?”

  马富山家的嘴角翕翕,却站在那里没有走。

  周初瑾眉头一挑。

  马富山家的上前两步,在周初瑾耳边道:“兰汀说,太太是被程柏害死的。”

  周初瑾跳了起来。

  周少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紧张地拉了姐姐的手,道:“怎么了?怎么了?”

  周初瑾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了周少瑾的脸上。

  她想到妹妹刚出生时抱在襁褓里粉粉的样子;想到她做错了事被自己训斥时腼腆地对着自己笑的样子;想到她受了委屈扑在自己怀里小声抽泣的样子……可更多的,却是想到妹妹给自己做衣裳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胳膊咯咯笑的样子,怕兰汀伤害了自己要拦在她身前的样子。

  妹妹,慢慢地长大了。

  知道心疼她,知道关心她了。

  周初瑾眼眶湿润起来,她神色微毅,道:“少瑾,你跟我来!”

  ☆、第一百四十章当年

  堂屋还是那个堂屋,甚至因为太阳升了起来,光线更加明亮了。

  可屋子里的人却个个神色凝重。

  周初瑾坐在中堂前的太师椅上,端起茶盅,用盅盖轻轻地浮了浮水面上的茶叶,沉声道:“说吧!怎么一回事?”

  粗使的婆子,牙行的人都已经退了下去,为了防止兰汀做出什么激动的事来,她依旧被用绳子绑着,丢在了周初瑾的面前,周少瑾站在姐姐的身后,马富山家的在门外守着。

  兰汀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道:“大小姐送我回保定,我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您!”

  周少瑾冷笑,站起身来,高声喊了马富山家的进来,道:“你去向那些道姑虔婆讨副哑yào过来给她灌了她既不想说,那就让她永远给我闭嘴。”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周少瑾急急跟上。

  兰汀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初瑾不屑地嗤笑:“你有什么证据?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似的?你就是说一千道一万我还要人去查证,你还痴心枉想地和我谈条件?母亲死的时候,你最多也就十二、三岁,以你的年纪,还轮不到拿一等的月例。就算是程柏害了母亲,你恐怕也只是事后想起些蛛丝马迹。等我把你灌了哑yào,挑了手脚,发卖到了最下等的娼寮,再去查证当年几个服侍母亲的大丫鬟,还怕查不出个丁丑卯寅来!若是你说的属实,我就让你待在娼寮里苟延残喘。若是你胡说八道,你放心,不过是多花些银子把你送到九边去做官妓。”她说到这时,吩咐马富山家的。“对了,你发卖她的时候跟那虔婆说清楚了,不要灌她避子汤。我不仅要让她为娼,还要让她生的女子都世世代代为娼……”

  周少瑾听着都打了个寒颤。

  兰汀这才变了颜色。

  “不!”她凄声厉叫。“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父亲的人……”

  周初瑾“呸”了兰汀一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是我父亲的人?是我母亲喝了你的磕头茶?还是我父亲去衙门里给你正了名?不过是个给我父亲暖床的玩意儿,也配称是我父亲的人?你可别忘了,你的卖身文书还在我周家!我抬举你,你就是个人,我作贱你,你就是滩泥!马富山家的。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我连你也指使不动了不成?”

  马富山家的脸色发白,一个哆嗦,连声应“是”,连声音都变了。

  “不,不,不。”兰汀挣扎着想朝周初瑾爬过去,可被五花大绑着,不仅没能爬过去,反而让自己跌倒在了地上,“大小姐。您不能这样,您不能这样。”

  周初瑾笑,冷冰冰地瞥了兰汀一眼。昂首挺胸地朝前走去。

  周少瑾忙上前虚扶了周初瑾的肩膀。

  她这才发现周初瑾身子微微地打着颤儿。

  姐姐,也害怕不能制服兰汀,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来。

  周少瑾像打气似的,紧紧地握住了周初瑾的手。

  妹妹的手,纤细柔软,却温暖有力。

  周初瑾立刻明白了周少瑾的用意。

  她侧头望了一眼周少瑾,眼里暖意浓浓。

  周少瑾就朝姐姐抿着嘴笑了笑。

  她们身后就传来兰汀急促而又焦虑的声音:“大小姐,我说,我说。您只要不把卖到那腌的地方。我什么都告诉您。”

  周初瑾回头,冷漠地道:“你觉得你可以和我讲条件吗?”

  “不能。不能。”兰汀看着周初瑾如霜似雪的面孔,心中寒意弥漫。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角色,若是一个不慎,就会沦落烟花之地不能翻身,她忙道,“大小姐,是我说错了话,我什么都告诉您,什么都告诉您。”

  周初瑾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角,道:“说说看,当初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兰汀打起精神来,语带几分巴结奉承地道:“正如大小姐所言,当初我只有十三岁,是太太屋里的二等丫鬟。当初服侍太太的,是欣兰,太太的陪房。”她说着,语气微顿,道,“大小姐可知道存义坊的程柏程大老爷?”

  “知道!”周初瑾淡淡地道,重新回到太师椅上坐下。

  马富山家的立马跑过来给周初瑾续了杯茶,这才关上门,走了出去。

  兰汀听周初瑾说知道存义坊的程柏,很是意外,道:“他不仅是程家的旁支,早些年,还和太太有些渊源……”

  周初瑾打断了她的话,不以为意地道:“不就是和母亲订过亲吗?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这件事什么时候变得大家都知道了?

  兰汀愕然。

  当初周镇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把这件事给压下去的。

  她睃了眼周氏姐妹。

  不仅周初瑾神色如常,就是周少瑾,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

  兰汀这才相信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她惴惴不安起来。

  看来她这几年不在金陵城,发生了很多事,自己等会得小心翼翼作答才是。

  兰汀神色微紧,道:“当时太太和老安人住在官街,老太爷又不在家,内院进进出出的事都jiāo给了欣兰。程柏对太太紧张得很,隔三岔五的送些东西来,有时候还会写信写诗送给太太,这些全都是jiāo给欣兰带给太太的。太太不喜欢程柏的这些小利,让欣兰把东西还给程柏,程柏再给太太送东西,也会买些头花帕子之类的送给欣兰,求欣兰在太太面前说几句好话。一来二去的,欣兰就和程柏熟悉起来。

  “太太和程柏的婚事没成,欣兰也就跟着太太嫁到了周家。

  “偏偏那程柏不死心,求着欣兰又给太太送了几次东西。太太说了欣兰几次,欣兰反而为程柏说好话。太太就和老爷商量,把欣兰嫁了出去。

  “欣兰嫁的是个做棉花生意的行商。早些年那行商还在杭州一带收棉花,后来这边的生意不好。就带着欣兰去荆州府。

  “大家都以为欣兰嫁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实际上太太怀着二小姐的时候,欣兰曾经回来探望过太太。不过太太身边服侍的都是欣兰嫁了之后进府的,她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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