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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雅乐斋

  月明星稀,云开雾浅。

  皇家猎苑不仅风光清秀,山水走势也是绝佳之地。南倚秦望山脉,山峦起伏、林海无边。北边有一条阔朗蜿蜒的清澈玉带河,沿岸水草丰美、珍禽异兽繁衍聚集。

  此刻却一片狼藉。

  大地上撕裂着无数深深缝隙,树木断裂,残枝纵横。前方一棵几人环抱的参天巨木倒下,恰好拦住了路。

  几名侍卫打马上前,商议着怎么挪出条小路来。

  北海趁机凑过来,对沈稚挤出个谄媚笑脸,“稚小姐容小的多句嘴,一会儿见了少爷,烦请您千万留几分薄面……”

  见沈稚抬眉,并无不愉之色,北海悄悄松了口气,“按雅乐斋的规矩,稚小姐是少爷的亲妹妹,当然有资格玩乐共宴。只是,咱们回府之后一定一定保守秘密,切莫说漏了嘴。”

  “不然的话…这事儿往长远里说,只怕要妨碍少爷的前程!您想想,如今与少爷玩乐的都是勋爵之后,十几年后便是各府的当家之人。忆起年少轻狂时一同嬉闹玩耍,本是一桩雅事。可若此时就被人搅了局儿,雅事便成丑事了!”

  ——大家一起玩儿,偏你瞒不住!还叫亲妹妹找来了,告诉了家里,弄得大家都没得玩。少时不成事,将来掌了权就靠谱吗?以后谁还敢和他秘议共谋。

  沈稚难得露出点儿笑意,“若不往长远了看呢?”

  北海苦了脸,“就往眼前儿看,若让侯爷知道了少爷同宇文家的二公子玩耍,只怕立时就要打死少爷了啊!”

  沈稚笑意更明显,“原来你还知道轻重。也不算太憨傻。”

  北海大喜过望,“那…稚小姐可是允了帮少爷遮掩?”

  沈稚就那么玩味地看着他,直盯得北海头皮发麻两腿僵硬。

  良久,才听见一声淡淡的“嗯”。

  北海悬吊的心稳稳落回肚里。还没等松一口气……

  “那现在,可以带我们绕路过去了吗?”

  北海差点从马上跌下去!惊起一身细汗。

  稚小姐今夜怎的恁般吓人。敢情平日里说话温声细语、言笑晏晏的小姑娘全是假象……

  真该让少爷亲眼瞧瞧!免得他整日再把 “

  我妹妹最是温柔善良”挂在口边,让人笑落牙齿……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议论声音。

  北海如闻大赦,“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去看看究竟!”

  沈稚自然不会原地傻等。

  众侍卫见她过来,纷纷让出一条路。沈稚下马,借着灯笼朦胧的光仔细瞧,地上一团黑乎乎暗影赫然是个人!

  准确的说,是个瘦巴巴的小少年,至多十一二岁。

  胸腹后背上伤痕累累。腰以下陷落进地面的裂缝里,被断树挡住看不清具体情形。头发凌乱如同野草,脸上还蹭着泥巴,也看不清面目。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

  他见侍卫们凑近举火,戒备又惶张,眸中露出野兽般的凶光,甚至无意识的龇出小牙犬齿威慑。

  命侍卫们合力搬开了挡住他的断树。沈稚看清后,倒吸一口冷气。

  怪不得这少年不跑。

  他的左腿伤了。

  被一根断裂的树枝狠狠贯穿,深深插进土里——相当于被钉在地上,所以不了。

  刚刚挪树时,枝叶牵了他的伤处。原本只是渗血的伤口刹那间被重新豁开,血流不止。

  小少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咬牙硬撑,倔强地忍着。

  两名侍卫上前折断树枝,把他从裂缝里拽出来。

  少年的情形顿时一览无遗。

  他浑身上下只得一件皱巴巴的兽皮勉强蔽体,双脚脚踝上各套着一只镣环,连着半截被挣断的铁索。

  侍卫们慌忙解开外裳往哪他身上罩去——那兽皮衣不蔽体,少年的半截儿大腿还露在外面呢!这污糟的景象,怎好让侯府小姐污了眼睛。

  不料少年突然挣扎起来,单手撑住衣裳似乎在保护什么——众人这才看清,他臂弯里竟然还护着一只毛茸茸的幼鹰。几根翎羽稀疏凌乱,绒毛里同样染着血,已奄奄一息。

  一名侍卫见他胆敢反抗,重重一脚便向那雏鸟踏去……

  “住手!”沈稚喝止了他。北海猛打眼色给那侍卫——稚小姐自幼偏爱这种扁毛畜生,侯府里不好蓄养猛禽才养些画眉鹦鹉解闷儿——他怎么敢当面行凶?

  那侍卫讪讪的,不顾少年拼命挣扎,从他手里抢夺了幼鹰奉给小姐。

  沈稚心中软软的,接过来便发现这小东西翅

  膀受伤了,而且已经开始失温。她轻轻叹息,取了随身的名贵伤药敷在创口上,又解下臂钏中的手帕给它裹住断翅。没时间细细处理,便将它放在掌心暖着。

  一开始那小少年被抢走幼鹰还死命挣扎,后来发现沈稚是在给它治伤就慢慢平静下来。

  呆呆望着她。

  沈稚皱眉看他一眼,随手将小鹰用剩的药瓶丢过去。“留两个人看着。让军医给他瞧一瞧,别死了。”

  言毕转身就走,事情要紧。她已经为了鸟耽搁了一会儿,哪有时间再看人。

  更何况那身打扮……明显是个私逃的凶夷兽奴。

  她现在看见兽奴就心烦。

  *

  一行人改了路,没走多久……

  “又怎么了?”沈稚不耐。

  北海满面尴尬。红袖姑姑伸手指了指后面。

  沈稚回头,队伍后面远远多出来个人。赫然是之前那个小兽奴。一瘸一拐的跟着,脚程竟不落快马。月色下,一路血迹蜿蜒散在草叶上。触目惊心。

  奉命看守的两个护卫远远打马追了上来,“站住!别跑!”

  那小兽奴见许稚停马,也跟着原地站住。半点没有逃跑的意思。

  一双黑亮的眼睛望向这边,也不知是在看许稚,亦或是她掌心捧着的茸毛儿小鹰。

  许稚唇角微抽了抽。

  “北海,你可识得这个小孩?”

  言外之意,这小兽奴是属于皇家猎苑,还是从雅乐斋私逃出来的?

  北海踟蹰,“小的没见过他,许是新来的也说不定。瞧着年纪不大……”不像是皇家猎苑的。

  ——天子不喜摧折孩童,哪怕是凶夷兽奴。

  许稚想了想,“那就捆了,一并带着吧。”

  小兽奴听不懂南国官话,只见为首的小姑娘清脆地吩咐了句什么,一直追在他身后的两名侍卫便拿着粗绳向他走来。

  他浑身戒备地绷紧……却没躲。

  乖乖让人捆了,丢在马背上。

  队伍继续行进。小少年的肚腹硌在马鞍上,头和脚都坠在外头,随着马儿行进一晃一晃,想来不会太舒服。他却很是沉闷驯服,始终半声不吭。

  直到穿过树林,沿着小河东行接近一处山峡时,兽奴少年望着四周熟悉的景物,突然惊惶起来剧烈挣扎。用力之大那捆束的麻绳

  都不堪重负吱嘎作响。

  他似乎知道这里是许稚说了算,一双眼睛只盯着她。突然叽里咕噜说起了蛮话,语气又急又快,连珠一般。许稚当然听不懂他说的,此刻满心都是穆云珠和宇文诺的事,随口嘱咐,“多捆几道。”

  侍卫们十分乖觉,先堵住了他的嘴,再用硬牛筋扎紧捆牢。

  小少年一直在挣扎呜咽,望着许稚的视线慢慢由硬转软,渐渐地露出一点哀求的神色,眸光水润润的。口中塞着硬布,只能发出呜呜悲声,听得人心不落忍。

  许稚转过身去,“加紧赶路。”

  他的眸光猛然黯淡下来。

  *

  穿过山峡的闭塞小路,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奢华宫帐比国主的金帐也丝毫不差,四周围着火把、兽笼。往来的侍人穿梭不息,举着半臂高的金粉兽脂烛,捧着琉璃玛瑙盆,把新鲜的御果贡品映衬得鲜嫩可人。

  立即有小厮迎上来,“见过北海大人,小的眼拙,这位郡主娘娘是?”

  “瞎了你的狗眼!”北海勃然大怒,“这位乃是定国侯府的稚小姐。”

  小厮骇得面色煞白,跌跪在地连连叩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接连自掌了十七八个嘴巴,才双颊红肿的膝行退下。

  沈稚面上不,心中已经把自家兄长骂了个臭头。

  ——这小厮完全不认识她,上来却口称“郡主娘娘”,想来是平时这般叫惯了。误把她认成了乱七八糟的侍宴女子。

  这帮纨绔当真是无法无天!竟敢以朝廷钦封的尊号戏称贱籍女子,显然是不把皇权放在眼里,放肆惯了的。

  况且,她才十二岁!身量娇小稚气未脱。那小厮竟丝毫不以为罕,显然幼女陪宴也是常事。

  这算什么污七八糟的雅乐斋!简直不做人事。

  东山听到外面的静,悄悄出来查问。一眼就瞧见了沈稚,如同被当头一棒敲住,当场就呆了。抖着手,颤颤指向北海,“你…你失心疯了!怎么敢把稚小姐带到这里来!”他又急又气,连连跺脚,“哎呀、哎呀呀……你怎么敢的呀!”

  北海有苦说不出。

  小姑娘如同一支雨后的新荷,娇俏俏、嫩生生地站在柔软青草上,与周遭的一派奢靡轻狎格格不入。

  “我马上叫人套车,这就送稚小姐回去。”东山急慌慌跪叩行礼,还没等站直身就要往回走。

  被沈稚一抬手拦住了,“慢着。回去做什么?我就是来找兄长玩儿的呀。”

  *

  片刻后,主帐的厚帘悄悄掀起一角,十几个身姿婀娜的身影披着斗篷鱼贯而出,静悄悄钻进一驾驾黑色没有标记的马车,匆匆离去了。

  沈稚假做不知。只笑眯眯望着满脸难色的沈瑞,“哥哥,稚儿冷。”

  夜风一吹,沈稚紧了紧衣裳。

  沈瑞忙接过小厮递来的薄氅给她披在肩上。他深深吸气,故作老成地叹息不止,偏又不知该怎么拒绝,只得沉声说一句,“先进来吧。”

  沈稚踮起脚尖悄声说,“哥哥放心,稚儿不会告诉爹的。”

  沈瑞顿时长长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补一句,“哥不是怕你泄密!只是……唉,这委实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两人说着话进了帐子。

  穆云珠瞧见沈稚,眼睛立时亮了。“稚儿,快来这边!”

  沈稚一笑腮边就浮出两个浅浅梨涡,“见过表姐。”

  穆云珠疾步过来,一把将她搂紧,“两年不见,我家稚儿长高了!”

  “来,表姐带你认认人。”

  穆云珠年方十七,生得羽玉眉秋水眼,明眸皓齿朱唇如绛。因为性格活泼好,肤色晒得比寻常的闺阁女子略深一点,却丝毫无损她的魅力,举止顾盼间自有一股明艳人的气质。

  在座的主宾十余人,除了她以外全是男子。穆云珠并无一丝女儿家的羞怯扭捏,落落大方的挽着沈稚逐一给她介绍认识。

  沈稚一一笑着叙礼。

  只介绍到宇文诺时,穆云珠语气略迟一瞬,便笑道,“这位是宇文丞相的二公子,名诺字守正。”

  沈稚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果然面如冠玉、风姿俊秀,在凉爽微寒的秋夜里还拿一把折扇摇来摇去。拱手行礼时折扇一收,颇有些玉树临风的样子。

  只可惜他的眼神不像名字那样“守正”,始终不离穆云珠的身影。

  旁边沈瑞的脸都气青了。也不知是恼宇文诺目光唐突了自家表姐,还是气穆云珠不经自己同意便将沈稚介绍给外男。

  可人来都来了,稚儿年纪也着实小了些,

  尚未及笄。南朝礼教不比前朝那样森严苛烈,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两个姑娘高兴玩闹去了。

  落座后,穆云珠让人给沈稚斟了一盏青梅蜜酿,“你还小,不许多饮。”

  沈稚尝了尝,桃花眼微微一亮,“斟满!”

  沈瑞的脸彻底黑了。“我妹妹不饮酒!”

  却无人听他说什么。

  场中丝竹声伴着鼓乐,驭兽表演开始了。先后演了豹戏、舞罴、白虎鼓瑟,惊险又好玩,看得沈稚捏紧手帕、心跳如擂。还要分神留意穆云珠——但凡那宇文诺要凑近与她低语,沈稚立即浅声惊呼。小郡主不疑有他,只以为年幼的表妹害怕,便将她搂紧入怀,轻声安慰。

  宇文诺几次寻了诙谐又应景的话头,却都被沈稚搅坏,不由得心生疑惑。

  可那小姑娘粉雕玉琢、稚气可爱,半点不像有心机的样子,又让他怀疑自己多心了。这么点的小姑娘,她能懂得什么?必定是凑巧。

  也亏得宇文诺养气功夫尚可,面上丝毫不露,仍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偶尔吩咐小厮侍女,照顾着两个姑娘的蜜酿点心。

  穆云珠偶尔听闻,便向他点头一笑。宇文诺眸光受宠若惊,似是惊喜不已。穆云珠不时和他对视,也悄悄红了脸。只是多少顾忌着怀中表妹年幼,她这做表姐的必要做好先例才行。因此心中虽波澜微起,到底顾忌着女子的矜持,半句闲话没有与他多说。

  宇文诺怅然若失。

  酒过几巡,宴中的丝竹琵琶声渐消,鼓点舞乐越来越密。

  台前拉起一层绸布阻隔目光,众人只能听见隐隐有兽笼轮子滚的声音传来,也被鼓声盖住。

  重头戏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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