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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意想不到的时候。

  道路泥泞,他们不时要下马绕过难走之处,就在齐煜绕过一处积水处,迎面撞上了一个健壮的汉子。那汉子挑着两个硕大的箩筐,齐煜不过是习惯xìng地一问,他却突然笑了出来:“怎么这两天都来问这个?”

  齐煜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还有别人来问过么?”

  “可不是,就在前日,那人应该是个官大人吧,这么高”,他在眉毛处比了比,“身边还带了两个随从。”

  “我家大人就是带了两个人!”秦桦忍不住叫出声。

  齐煜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那老哥你是怎么说的?”

  “就姓韩的那家人嘛,明明一家子连字都不识得,竟还敢说自己是王都那边韩大人的本家,邻里乡亲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啊?不就是急着想把大儿子找回来么?”

  “这话怎么说?”

  “他们家本来就剩一个老娘和两个儿子,前些年大儿子去修皇陵,修完皇陵又戍边,就一直没回来。家里就剩小儿子,结果去年底,小儿子染病没了,老婆子就想让大儿子回来。说他们本家有人在王都做大官,肯定能有办法,还跑去镇上找人写了信寄了出去——到现在还在等消息呢……”

  秦桦猛地抓住了齐煜的胳膊。

  马蹄重新扬起,嘶鸣着冲进无边的雨幕中,身后汉子嘟囔着“哪能随便攀亲戚,这是招来祸事了吧”被吹散在风雨里,齐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了应付皇帝紧急之下为彭夫人编造的借口,居然成了真。

  ☆、第 77 章

  “混蛋!”

  秦桦把手从老人鼻子底下收回,又马上不能接受地使劲儿摇晃着她的身子,那老人却依旧一动不动,双眼、嘴唇都紧紧闭着,任他如何摇晃都毫无生气地垂着头,的的确确是死了。

  他们在越下越急的雨里催马狂奔,一刻不停地赶到了所说的这处村子,在打听到姓韩的那户人家之后,又毫不停顿地赶到了这边。

  房门虚掩,一触即开,他们带着一腔急迫,毫无准备地看到了死在床上老人。家徒四壁,周围死静,那老人就这样孤独地死在了只剩一人的家里,不为人所知,如果不是齐煜一行打探到这里,她的尸体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被人发现。

  也许等到腐烂发臭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看一眼。

  “混蛋!”秦桦再次痛骂一声,他们费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就这么又断了。他双手狠狠地砸在床沿,两眼赤红,一脸无措地看着齐煜。

  周、简二人,还有带路的地保,也都求助一样地看着他。

  齐煜无视下属的眼光,两步上前,把手放在老人颈部,又卡着她的下颌,面无表情地仔细查看着。

  “他确实是死了——”

  “她才咽气不久,”齐煜打断秦桦的话,低垂着眼睫 ,“她是被人杀死的。”下属陡然一惊中,他继续说道,“有人赶在我们前面杀了她。”

  秦桦猛地站了起来,“虞大人……”

  齐煜没有看他,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贼眉鼠目的地保,那人在他凌厉的眼神里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我们被人跟踪了,或者,有人泄露了我们查到的线索。”

  “不是我!”地保下意识地叫喊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他身上,他张牙舞爪地挥着鸡爪一样的双手,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我,大人我一直跟在各位大人身边啊,我就是个带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平章忍不住拧住了他的双手,无视他的挣扎:“大人——”

  “看住他。”

  “虞大人,您——”

  齐煜一边吩咐着,一边快速解下斗笠蓑衣,露出劲瘦挺拔的身躯。秦桦注意到他正盯着后窗,他顺着齐煜的目光看过去,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点轻微地泥土,雨水潲进窗子,又顺着土墙漫延到地上,几乎让人注意不到那点轻微地异常。

  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齐煜已经脱掉了所有的累赘,他的目光在空dàngdàng的屋内快速环顾着,马上,他推开阖上的后窗,从眼底一路望向远方,随即,他毫不迟疑地对着三人下令:“周平章,你在这里看住他,简黄珍,秦桦,你二人马上回县衙,提醒柳大人,看住周惟良,让他暂时不要跟任何人接触,吩咐内卫,务必保护好柳大人安危!”

  “大人,您是不是能追踪到凶手?我要跟您一起去!”

  “你跟不上我。”他飞快地说,口气不容置疑,“听我命令,马上回县衙!”

  “您一个人有危险——”

  “我心里有数!”他猛地大喊一声,这一声镇住了所有下属,连一直在叫喊的地保也被他吓得呆住了,大张着嘴不敢吱声。

  “我还是那句话,天黑之前我一定回去!”

  他扔下这句话,在大开的后窗沿奋力一蹬,冲进雨幕,眨眼之间已经在五丈开外。

  ###

  柳扶政不过翻看了一会儿金易县县志,两眼酸涩,头痛yù裂。

  风寒入体,他知道自己着凉了,身上也烫得厉害,可现在这个时候他根本不能躺下。他又强撑着仔细查看关于韩慎的记叙,韩慎是金易县在本朝第一个做到四品以上的官员,在去年年底重新编修的县志里,关于他有不短的着墨,还有专门的一个别册,详细地记录了他的出身,家族、师友,还有为官的历程。

  他看得十分详细,此后还看了一些别的,在看到“折冲府重征兵役”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太对。只是很快地,他又开始头昏眼花,耳内嗡嗡直响,鼻子堵得厉害,眼泪也忍不住地流,难受又狼狈。

  册子上的字渐渐糊作了一团,他不得不离开桌案,浑身无力地歪靠在了床上。这里是周惟良府上的客房,十个内卫有八个被他遣去和差役一起搜寻秦章的下落,剩下两个守在他的房外,还有一个秦杨则和周惟良一起。下人都被他挥退了,此时屋内只有他一人。

  周惟良给他找了大夫,开了yào,抓回来之后又马上让人去煎,两个时辰前他就已经喝了。他有些心急,觉得这yào喝了之后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昏沉了。他知道这是心理作用,他太过着急了。

  脑筋转得有些慢,他想整理一下刚才看到的内容,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想,脑中全部放空了。浓云久久不散,天色像入夜之前那样昏暗。他想起身,问问外面查的怎么样了,挣扎了几番,折腾出一身冷汗,却连下地都不行。

  此番发病真是来势汹汹,他试着张了张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声音都嘶哑不堪,外面雨下得大,内卫可能没听到他的声音。

  好像有点不正常。

  门悄悄地开了,他奋力地抬起眼皮,在微弱的光线中,看到了一个端着yào碗的女人,她的面容氤氲在轻微地yào气中,有些瞧不真切。她在门口停了一下,似乎是跟门口的内卫解释着什么,很快,她点了点头,单手端住yào碗,轻轻掩上了门。

  柳扶政迷迷糊糊地想,啊,是之前服侍他用yào的侍女。

  迷迷糊糊中,那侍女已经走到了床前,轻轻扶着他靠了起来:“大人,该吃yào了。”

  他的头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不行,这样下去不行,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做,要赶紧吃yào,赶紧好起来。他强迫着自己狠狠咬了一下舌头,痛意迟钝地传到脑中,他终于有些微的清醒。

  侍女把yào碗放在床沿,一手托扶着他的头,一手盛了yào,把勺子递到他的嘴边。

  他刚一张嘴,就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雨声很大,可他还是听到了:“外面谁在吵闹?可是找到了秦大人他们?”

  侍女摇了摇头,“应当不是——大人先吃yào吧。”

  柳扶政强行挣了挣眼皮,又有眼泪流出来,他下意识抬手去擦,没留神碰到了汤勺,yào汤洒了一手,侍女慌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手。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即使头昏眼花,他也能发现,他的手在颤抖,没什么力气,但确实在颤抖。

  侍女又一次把yào送到嘴边,他顿了顿,没有去喝:“先叫人进来问问,外面怎么了?”

  侍女没有挪开勺子:“您先吃yào吧,吃完了奴婢去问,不然一会儿yào该凉了。”

  柳扶政用力把勺子推到一边,yào全部撒在了侍女的裙子上,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柳扶政气喘吁吁:“什么时候,我的话都不管用了?”

  他声音微弱,审案时候的气势却全部拿了出来,侍女被他的威严吓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柳大人!柳大人您在休息吗?”他还未做反应,屋门猛地被推开了,简黄珍携着一身风雨闯了进来,他有些惊异地看着床上喘得费力的人政,失声惊叫,“柳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侍女一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yào碗。

  柳扶政再一次狠咬自己的舌尖,在疼痛中挣得又一份清明:“你怎么回来了?可查出了什么?虞大人人呢?”

  简黄珍这才想起齐煜的吩咐,他想挥退侍女,私下告诉柳扶政,刚一开口,柳扶政就打断了他:“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话音一落,侍女抖成了一团。

  简黄珍看了看打翻的yào碗,几个转念便想到了什么,他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过来服侍大人用yào的……”

  “大人,yào没了没关系,属下可以马上让人去厨房查验yào渣,他们给您吃的什么一查便知,周惟良和他后面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侍女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大人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稍后再说。你为什么回来了,可是查到了什么?”

  简黄珍言本就心思灵活,当即一五一十地把齐煜的吩咐说了出来,“如果顺利,大人天黑之前就能将凶手擒获。”

  柳扶政却急促地喘着气:“马上召回外出的内卫,你带着他们去接应虞大人——”

  “大人放心,您可能不知道,我家大人身手卓绝,十个内卫也不是他的敌手,”说话间,他不自觉得就把齐煜称作了‘我家大人’,“而且秦桦也留下来去追了,您这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柳扶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已经比刚才好了不少”,他用力眨了下眼睛,“留三个人在这边足够了,马上去!”

  --------

  周惟良顾不得飞溅的泥水,脚步匆忙地回了府上。他一进客房,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跪在地上涕泗满面的侍女,心里的惊恐尚未蔓延,只觉后膝一软,人立刻跪趴在了地上,抬眼望去,面前正是满脸冷汗的柳扶政。

  一声闷雷响在天边,他心里浮出一个念头:一切都完了。

  ☆、第 78 章

  这是齐煜第三次停下来确认方向。

  雨下得太急了,有些痕迹已经被冲刷地十分清浅,和过往路人的脚印jiāo织在一起,极其干扰人的判断。随着追踪的深入,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离着对方越来越近,近到随时可能撞上。

  这里本就是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连绵的雨把本应忙碌的人困在了家中,打眼望去,周围看不到一丝人的气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似乎是知道了有人在追踪,又或者他们训练有素,习惯xìng地多走岔路,在不停地换道中减少被跟上的可能。如果不是宁世行为他训练的目力耳力,绝顶的轻身功夫,还有在北地同斥候学来的追踪打探的本事,他早就要无功而返了。

  是,是他们,而不是他。齐煜已经很明确对方不是一个人在行动,人数应该在在四到七人之间。

  他走得太快太急,斜风骤雨打在脸上身上,初时还又冷又疼,时间稍久,整张脸都麻木了,好在因为快速的追击,他的身上一直散发着腾腾的热气,没有一起僵硬。不好的是,他的体力有些吃不消了。

  他沿着河道,在树冠之间跳跃着,哗哗的水流声里,脚印在河道弯折处陡然清晰了起来。

  他停在了一道胳膊粗细的树杈上,片刻之后,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脚印突然变得杂乱无章,他用余光看着周围的环境,心底蓦地一惊:这是一处天然的伏击之地。

  他刚一想到这里,毫无预兆地,金属破空之声便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

  前后左右,头顶,面门,胸腹,后背,还有双腿,梭镖闪着寒光,毫无破绽地封住了他的全身各处。齐煜瞬间拔剑,短剑快得只能看到残影,腰身拧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叮叮当当声里,他挡下了几乎所有的偷袭,却还是有漏网之鱼,“噗”地一声,刺破衣衫,钉入他的左肩。

  入骨的疼痛让他的身子轻微一斜,没有任何停顿,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他猛地把梭镖拔了出来。

  追踪者和逃亡者一瞬间调换了身份,他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这明摆着是要他的命了。

  鲜血渗出的一刻,埋伏在此处的五人已经全部暴露出身位,就像被同一个大脑指挥一样,没有jiāo谈没有手势,他们同时攻了上来。

  齐煜手腕蓄力,将梭镖朝正前方一人面门掷去,同时弹地而起,短剑挥出,正面迎上了右前方的敌人。“锵”地一声,对方被他震得后退一步。齐煜未做犹豫,立刻腰身后倾,封住后背空门,单手支地,倒立拔起,猛地踹向了背后之人。这一脚用了九成力道,直接踢到了目标人的下颌,他的脖子以不正常的弧度向后弯曲,身形不稳,砸在了身旁同伴的身上,两人一起跌了出去。

  脚一落地,短剑划地,扬向左前方之人。飞起的泥水溅到脸上,短暂地阻挡了对方,然而马上,他手中剑势改变,毫不犹豫地再次刺向齐煜面门。齐煜一面应付正前方那人,一面分心避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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