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开头
莫曼蓉给大太太福了福身，乖觉地往一旁站了，立时就有机灵的丫头给她搬来了绣墩。
管事们一个个轮流禀完事情，都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莫曼蓉喝了四五杯茶，如了三次厕，陈氏却没事儿一般，一直静静地坐到结束。
这边议完事，那边已经摆好了午膳，莫曼蓉和陈氏侍候大太太文秀兰吃了饭。
吃罢午膳，大太太问了莫曼蓉几句潘家的情况，转而看向儿媳，“你说，这冬衣怎么办？”
方才掌管府上库房的管事娘子说，裁制冬衣的新料子少了几匹，恐怕一时制不出那么多的冬衣来。
陈氏给大太太倒了一杯茶，“这丫鬟婆子的倒好办，料子普通陈旧些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各主子的却不能含糊。”府里新购的雨花锦c铺地锦每种料子刚够每个主子做一套衣裳，如今却多了个陶玉华。四大名锦本就千金难求，今年卖得又特别紧俏，往年陈旧的倒是有些，只是纹饰花样已经不时兴了，如今一时半会儿哪里去寻些来给陶玉华做冬衣？
陈氏道：“这府上，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委屈了哪一个人。您看不如这样，让大姐儿和楠哥儿用其他绸缎做几身算了，反正他们人小，也穿不出什么体面来。”
陈氏口中的大姐儿是指她的亲生女儿，才三岁。楠哥儿是二爷莫承宣的儿子，也只有四岁。
大太太皱了眉头，“楠哥儿和大姐儿身子板才多大，就算省了他们的，也不顶事。”再深算下去，就是五爷莫承平年龄最小了，但大太太万万是舍不得不给她这个宝贝儿子的。
陈氏低吟道：“干脆就把我那份给让出来吧，一年不穿这些好料子也没什么事。”
大太太摇摇头道：“这哪能成，这好料子每人统共就只能做那么几件，你可是这府上的三夫人，走亲访友的，哪能寒酸。再说有一就有二，你哪能次次都让着。”
话已至此，莫曼蓉笑道：“母亲和三嫂都别争，还是把我的让出来吧。”
陈氏刚要说话，莫曼蓉已经继续道：“前几日潘家大小姐来串门子，还特意送了我几匹上好的衣料，我看做冬衣正好合适。”
大太太笑得不见了眉眼，“还是我们蓉姐儿懂事。”
出了雅安居，莫曼蓉和陈氏联袂而行。
走在抄手游廊上，陈氏感激地道：“多亏了大姑深明大义，只是委屈你了。本来冬衣早该做好了的，就是因为想了各种法子都买不到衣料，才拖到了今日。”
莫曼蓉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也是巧了，恰好潘家大小姐给我送了几匹。”
陈氏心里明白，莫曼蓉说的不过是客气话，若不是明事理，谁会舍得把这么好的衣裳让出来？要知道这不仅仅是几件衣裳而已，更是一个人的脸面。想那秦姨娘，就算再怎么被大太太打压，出了屋子也要穿的体体面面，不能让下人们小瞧了去。
陈氏热情地邀请莫曼蓉去她屋里做客，莫曼蓉心里自然想去，只是此时已到午膳时间，“三嫂，三哥和大姐儿恐怕还等着你吃午膳呢，这会子我就不去叨扰了，等下午我再来烦你。”
又闲磕了几句，陈氏和莫曼蓉各回了院子。
畅华园的丫鬟婆子见莫曼蓉回来了，赶忙去摆了饭菜。
莫曼蓉吃过饭，又用烫伤药擦了身子，歇了一晌，方躺下睡午觉。
莫曼蓉醒来，琢磨着陈氏这会子也该起身了，带着香荷和倪妈妈去了陈氏屋里。
陈氏带着女儿歇了午觉刚起来，见莫曼蓉毫不含糊，说来就来了，忙迎进屋里让了座。
莫曼蓉带了些糖果给大姐儿吃，和大姐儿玩闹了一会儿，便由着奶妈将她抱开了。
莫曼蓉看见陈氏衣襟处掖着一方帕子，状似无意道：“四妹妹的帕子果真和三嫂的差不多。”
陈氏愣了一下，方想起她给过莫曼云一方帕子，“也没有什么稀罕的，那天四姑看着不过新鲜就管我要了一块。”
莫曼蓉接过陈氏递过来的帕子，“四妹妹说，这些帕子是要销往东瀛的，可是真的？”
“我娘家弟弟闲来无事，便想拿些我们这边的东西去东瀛试试。”陈氏道。
陈氏是陈进的侄女，只有一个亲弟弟，名叫陈安宜，母亲早逝，父亲陈愈任西安大都护府大都护。作为陈愈唯一的儿子，陈安宜本应随同父亲前去西安，只不过陈安宜却有些不同，他自幼瘸了一条腿，走路一高一低的，只考了个秀才，便不能再进一步，如今跟在叔父陈进的身边，一边养身子，一边做些买卖。
莫曼蓉听王志杰说，这陈安宜，虽然身残，但头脑颇为灵活，做起生意来，比许多商贾都强，不仅凭借着家族良好的关系，店铺开遍了大江南北，而且将触角伸到了海外。
莫曼蓉想到此处，不由得叹道：“令弟真是能干。”
陈氏闻言苦涩地笑了笑。她这个弟弟，论起品性聪慧来，绝不比旁人差，只可惜瘸了腿，母亲早逝，父亲又常年在外，如今都已经十九了，亲事还没个着落。
莫曼蓉见陈氏神色黯淡，心里猜到了一些，但她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好问人家的姻缘，只羡慕地道：“要是我们女子也能在官场商道驰骋一番，该是多么畅快。”
陈氏抿嘴而笑，“呦呦，我们大姑倒是生错了身子，投错了胎，好好的一颗男儿心，进了女孩儿的身了。”
莫曼蓉继续叹气道：“是啊，否则，也不会捉襟见肘，缺银子花了”
后面的“缺银子花”说得极为小声，但陈氏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诧异道：“大姑怎会缺银子花？”
莫曼蓉的话，陈氏不信。
莫曼蓉明年过了春天就会出嫁，现在嫁妆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妥当，而且相当丰厚，已经是整个京都数一数二的了，以后嫁去尹宁侯府绝对不会短了吃用，更何况尹宁侯府家大业大，她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地位尊贵不说，以后整个尹宁侯府还不是在她的掌管之下。
莫曼蓉却脸色忧愁地把大相国寺许钱的事情一说，“像二婶所说的，我年幼没当过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一许诺，就是几千两的银子，这可是寻常人家，一辈子都吃不完的。事后祖母c母亲和二婶宽和，从公中出了银子，若非如此，以我一人之力，怎能拿的出？恐怕一时的意气，就会成为整个京都的笑话。”莫曼蓉蹙紧了双眉，“这天下虽然煌煌盛世，朗朗乾坤，也挡不住一些宵小作恶，万一哪一天又碰上，没个银子傍身，说不定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陈氏宽慰道：“大姑想得也太远了些，像大相国寺那种惊世骇俗的事情，能遇到一次就已经是千载难逢了，哪还能有下次。”
“三嫂此言差矣，这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远的不说，就说赵家小姐才过了多久的事儿，这不又出事了？”莫曼蓉道，“三嫂比我年长，经历的事儿多，听到的也多，外面究竟什么个状况也是清楚的。”
陈家和刘家一样同样是武将世家，一样的开国元勋，对于那些打打杀杀，杀人放火的事情，见的c听的自然是比莫家这些书香门第多。
陈氏未置可否，“说是这么说，但我们身为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少离家的，哪会遇到那么多的险恶，况且，有银子未必就能避开劫难。”
莫曼蓉只抓住她最后一句话，“但有银子，就能多一层保障，多一份底气。说句俗气的话，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能冒死相救。”
陈氏不知道莫曼蓉究竟想要表达什么，遂笑笑，不再答话。
莫曼蓉却不愿放过机会，“三嫂，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三嫂不要笑话的好”
陈氏一听，心里骇然，却依旧笑吟吟地道：“大姑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若是手上短银子使，只要我这个做嫂嫂的拿得出，必定是舍得的。”
“三嫂，我是缺银子，不过倒不是想借银子”和你借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哪能救得了火？莫曼蓉期期艾艾的，“我是看嫂嫂的弟弟如此能干，能不能入点股？能赚自然好，若是真的不能，就当试试也行”
陈氏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莫曼蓉想入股做生意？这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她受尽老太太的宠爱，前途一片光明，这莫家上下除了大太太，谁对她不另眼相待。而她居然想做生意？要知道商贾自古以来都是被人斥责为满身铜臭味的，而且地位低下令人瞧不起。
她那个弟弟，不过是管着庶务，才不断扩大家族的生意，这样说起来，既合情理，也不会丢了面子。
而莫曼蓉则不同，她一个待嫁女，若是别人知晓，参股做生意，只会令人遐想，进而产生流言蜚语，损了她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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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们一个个轮流禀完事情，都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莫曼蓉喝了四五杯茶，如了三次厕，陈氏却没事儿一般，一直静静地坐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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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膳，大太太问了莫曼蓉几句潘家的情况，转而看向儿媳，“你说，这冬衣怎么办？”
方才掌管府上库房的管事娘子说，裁制冬衣的新料子少了几匹，恐怕一时制不出那么多的冬衣来。
陈氏给大太太倒了一杯茶，“这丫鬟婆子的倒好办，料子普通陈旧些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各主子的却不能含糊。”府里新购的雨花锦c铺地锦每种料子刚够每个主子做一套衣裳，如今却多了个陶玉华。四大名锦本就千金难求，今年卖得又特别紧俏，往年陈旧的倒是有些，只是纹饰花样已经不时兴了，如今一时半会儿哪里去寻些来给陶玉华做冬衣？
陈氏道：“这府上，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委屈了哪一个人。您看不如这样，让大姐儿和楠哥儿用其他绸缎做几身算了，反正他们人小，也穿不出什么体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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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皱了眉头，“楠哥儿和大姐儿身子板才多大，就算省了他们的，也不顶事。”再深算下去，就是五爷莫承平年龄最小了，但大太太万万是舍不得不给她这个宝贝儿子的。
陈氏低吟道：“干脆就把我那份给让出来吧，一年不穿这些好料子也没什么事。”
大太太摇摇头道：“这哪能成，这好料子每人统共就只能做那么几件，你可是这府上的三夫人，走亲访友的，哪能寒酸。再说有一就有二，你哪能次次都让着。”
话已至此，莫曼蓉笑道：“母亲和三嫂都别争，还是把我的让出来吧。”
陈氏刚要说话，莫曼蓉已经继续道：“前几日潘家大小姐来串门子，还特意送了我几匹上好的衣料，我看做冬衣正好合适。”
大太太笑得不见了眉眼，“还是我们蓉姐儿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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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抄手游廊上，陈氏感激地道：“多亏了大姑深明大义，只是委屈你了。本来冬衣早该做好了的，就是因为想了各种法子都买不到衣料，才拖到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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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个弟弟，不过是管着庶务，才不断扩大家族的生意，这样说起来，既合情理，也不会丢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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