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心浮沉
尤伊很顺利地飞回了法国巴黎。可这一次回来，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六年了，她将那段记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本以为只要不去触碰它，就可以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而这次回国，那段记忆又被生生地挖掘出来，并挥之不去。
周末在家，阮墨看着尤伊持续了一周的心神不宁，终于忍不住开口：“有什么话，就跟我这个好哥们儿讲讲吧？”其实，他大概猜到了尤伊的心事，却还是想听尤伊亲口告诉他。
“知道我为什么每周都去教堂吗？”尤伊看了一眼阮墨，很认真的表情。
阮墨摇了摇头。
尤伊别过头，继续道：“因为我有罪。”
阮墨知道尤伊从不信教，到了法国却坚持每周至少一次去教堂，风雨无阻。他一直以为她是入乡随俗，跟着外国人信基督，念圣经，却不知道她是去赎罪的。
阮墨没有说话，认真地看着尤伊，听她讲着六年来从未提过的故事。
从前有一对情侣，他们是上大学时认识的。她读政法大学，而他就在她的隔壁学校。他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也是学生会主席，比她高一届。她刚入学的时候，是他带领她去办的入学手续。起初，她以为他是同校的学长。新生欢迎会上，她看到了他。他代表学生会表演了节目，她才知道，原来他是隔壁医学院的高材生，不仅学习好，还多才多艺，于是政法大学的校长邀请他来参加今年的新生欢迎会。全校那么多师生，她的眼神却只停留在他的身上再也无法移开。他在台上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着《晴天》，那时候，她以为，这就是爱情。她想，无论是政法大学还是医学院，他都应该有很多仰慕者吧！于是，她只能偷偷地暗恋。直到有一天，班里的一个女生跑到宿舍里大声嚷嚷，“最新新闻，又有女生向钮宴森告白了！”听到这句话，她的脑袋像被重物击中一样，整个人懵了，纷纷听到的内容是，“不用猜，肯定被拒绝了！”“是呀！都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了，一定破四位数了吧？”“对呀，你们说他会不会是gay啊？”“哎呀，你们懂什么啊？人家是学霸，才不稀罕丝的告白，像钮宴森那样的，一定也喜欢的是白富美吧！”“可现在大多数的白富美旁边不都站着丝吗？”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塞上耳机听音乐。她想，钮宴森那样优秀的一个人一定看不上她吧！或许他拒绝别人是因为已经有女朋友了，而这个女朋友，别人都不知道。
事情出现转折点的时候是在圣诞节的夜晚。宿舍里开着圣诞派对，无比热闹，她一向喜欢安静，无法融合进去，便一个人到了图书馆，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她不能松懈。
“同学，这里有人坐吗？”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她从书里抬头，对面站着的人正是钮宴森。他指着她对面的那个位置，正温柔地看着她。她摇了摇头，片刻，钮宴森说了声“谢谢”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继续将头埋进书中，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她好奇他为什么会在政法大学的图书馆里。她会时不时地偷瞄他一眼，他却一直低头看书，认真做着笔记。一个小时后，他起身，朝图书馆外走去。她急忙跟了出去，对着他的背影叫了声“钮宴森。”钮宴森立刻回头，她跑过去，将一盒德芙塞进他的手里，说了声“圣诞节快乐”便害羞地跑回了宿舍。那一晚，她辗转反侧，他一定不记得自己了吧，送他巧克力的女生一定很多吧，他会吃自己送的吗？一系列的问题在脑海中打转，让她难以入眠。
第二天，她又去了图书馆。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那个身影，于是她自嘲地笑了笑，他可是隔壁学校的。她悻悻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忽然一张小纸条顺着桌沿滑到了她的手边，她抬头，钮宴森正微笑看着她。纸条上的字清晰透明，让她的心汹涌澎湃。纸条上写着：谢谢你的巧克力。然后，钮宴森抱着一堆书离开了。两分钟后，她从神游中清醒，后悔自己没有多跟他说几句话。几天后，她去了隔壁学校，从学生会的一位学长那里要到了钮宴森的联系方式，她开心至极。为了证实号码的真假，当天晚上，她就发了短信过去：是钮宴森吗？我是圣诞节在图书馆给你送巧克力的那个人。很快，短信回复过来：哦，你叫什么？她拿着手机激动地打出自己的名字：尤伊。对方却没有再回复，但她也是开心的。
之后，他们的联系越来越频繁，反正钮宴森在哪里，尤伊就跟到哪里。久而久之，就被同学们误会了。有人还特地跑到宿舍威胁她，让她理他远一点。尤伊不想惹麻烦，渐渐地，拉开了她与他的距离。
谁知，期末考试刚刚结束的这天，尤伊到图书馆还书，碰到了钮宴森。以前的她一定会冲上去打个招呼，而现在，她只能远观。害怕被他碰见，匆匆忙忙还了书，准备回宿舍。刚踏出图书馆，就被他拦住：“为什么躲我？”
“没。。。没有啊！”尤伊瞬间慌了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还说没有？看见我就跑，这段时间看不到你这个跟屁虫，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钮宴森不自然地笑了笑。
尤伊正要说点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本书砸在脸上，痛感蔓延在整张脸上，她转过头向“凶手”看去，一个女生正向她走来：“不是叫你离他远点吗？怎么这么不知羞耻，脸皮真厚！”
钮宴森拉住尤伊的手，看着“凶手”，一本正经地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应该离我远点的是你！”
尤伊愣了愣，望着身边的钮宴森，一脸的诧异，女朋友？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凶手”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离开了。
“疼吗？”钮宴森轻轻抚摸着尤伊的脸颊，心疼地问。
“刚刚你说。。。。。。”话音未落，他便接过她的话说：“是的，从今天起，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做我的跟屁虫了。”他一脸正经，仿佛在发誓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了。
不久，尤伊和钮宴森在一起的事在两所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连老师都知道了，因为钮宴森的成绩好，老师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尤伊就没有那么好运，她的成绩平平，没少挨老师的骂。因为学医，钮宴森需要读五年，刚好和尤伊的毕业时间一样，两人就这样忍受着学校里的议论熬完了整个大学。
本以为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人算不如天算，钮宴森的哥哥就是在他毕业一年后出了事。
大四的时候，尤伊找到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一年实习后，老板欣赏她的勤奋用功，将她留了下来，成为了正式员工。实习加工作，尤伊在这家律所呆了两年，却总是以助理的身份出现。她接到钮宴承的case时，老板在外出差，于是重任便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本不想接这个case的，因为钮宴承是案件的被告，而她，却要作为原告律师出庭。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后，她决定接下这个case。原因有两个，其一，这是她第一次作为律师出庭，老板又那么信任她，还特地打来电话为她加油打气；其二，她不甘愿一直做助理，想借此案在律所出类拔萃。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钮宴森，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不同意的。所以，当钮宴森在法庭上看到她时，很是惊讶，之后便是失望。没想到她竟然代表原告律师控诉自己的哥哥。一审过后，钮宴森很生气地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原告律师是你？”
“我知道你会反对，没敢告诉你。”尤伊看到他时，有些颤抖，她记得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医院观摩手术的。
“既然知道我反对，还要接下这个案子？”钮宴森眉头拧了拧，咬牙切齿道。
“案子是律所接的，老板出差了，派我做代表律师。所以，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职责。”尤伊不敢看钮宴森，声音弱弱的。
“你不要告诉我，答应你老板的时候，你不知道被告是我哥？”钮宴森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尤伊被问得哑口无言，心里自问了无数个怎么办。钮宴森无奈，脸上隐隐透着悲伤，“尤伊，我对你很失望。也对我们五年的感情很失望。”说完，转身走了，徒留尤伊一人在原地发怔。
让尤伊没有想到的是，那个case她竟然赢了！但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的第一场官司竟然毁了自己最爱的人一生。钮宴承因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无期徒刑，在监狱里自杀了，钮宴森的母亲精神崩溃被送进了疗养院，他们家整个企业宣布破产。是她，用一场官司毁了他的家，彻彻底底。
“所以，你就因为自责，不敢面对他，逃到了法国？”阮墨看着尤伊。
尤伊点点头，闭眼，眼泪从眼角滑落。六年了，她终于可以对别人坦然，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
“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钮宴森将所有的恨抛到你身上，你才会以为自己有罪。你根本没有罪，也不需要求上帝原谅，你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你是一个律师，你的职责就是帮当事人争取最大权益，你做到了，其余的事都跟你无关。”阮墨抓住尤伊的肩膀，摇了摇，好像要将她从梦中唤醒一样。
“不，他哥哥没有故意杀人，只是误杀。所以他哥哥的死都是因我而起的，是我在法庭上将他推入了故意杀人罪的深渊，我有责任。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尤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即使钮宴森已经原谅了她。
阮墨很无奈地看着尤伊，心里也愈加难受。这样的尤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令他手足无措。他印象中的尤伊与其他律师不同，她从不会为了钱为难当事人，甚至很多时候遇到贫穷的客户，她竟免费为他们服务，最后自掏腰包补偿律所的损失。这样的律师，怎么会间接杀人呢？刹那间，阮墨终于明白这六年来为什么总是会在尤伊眼底最深处看到隐约的悲伤，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尤伊从阴影里拯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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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家，阮墨看着尤伊持续了一周的心神不宁，终于忍不住开口：“有什么话，就跟我这个好哥们儿讲讲吧？”其实，他大概猜到了尤伊的心事，却还是想听尤伊亲口告诉他。
“知道我为什么每周都去教堂吗？”尤伊看了一眼阮墨，很认真的表情。
阮墨摇了摇头。
尤伊别过头，继续道：“因为我有罪。”
阮墨知道尤伊从不信教，到了法国却坚持每周至少一次去教堂，风雨无阻。他一直以为她是入乡随俗，跟着外国人信基督，念圣经，却不知道她是去赎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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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一对情侣，他们是上大学时认识的。她读政法大学，而他就在她的隔壁学校。他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也是学生会主席，比她高一届。她刚入学的时候，是他带领她去办的入学手续。起初，她以为他是同校的学长。新生欢迎会上，她看到了他。他代表学生会表演了节目，她才知道，原来他是隔壁医学院的高材生，不仅学习好，还多才多艺，于是政法大学的校长邀请他来参加今年的新生欢迎会。全校那么多师生，她的眼神却只停留在他的身上再也无法移开。他在台上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着《晴天》，那时候，她以为，这就是爱情。她想，无论是政法大学还是医学院，他都应该有很多仰慕者吧！于是，她只能偷偷地暗恋。直到有一天，班里的一个女生跑到宿舍里大声嚷嚷，“最新新闻，又有女生向钮宴森告白了！”听到这句话，她的脑袋像被重物击中一样，整个人懵了，纷纷听到的内容是，“不用猜，肯定被拒绝了！”“是呀！都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了，一定破四位数了吧？”“对呀，你们说他会不会是gay啊？”“哎呀，你们懂什么啊？人家是学霸，才不稀罕丝的告白，像钮宴森那样的，一定也喜欢的是白富美吧！”“可现在大多数的白富美旁边不都站着丝吗？”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塞上耳机听音乐。她想，钮宴森那样优秀的一个人一定看不上她吧！或许他拒绝别人是因为已经有女朋友了，而这个女朋友，别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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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书里抬头，对面站着的人正是钮宴森。他指着她对面的那个位置，正温柔地看着她。她摇了摇头，片刻，钮宴森说了声“谢谢”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继续将头埋进书中，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她好奇他为什么会在政法大学的图书馆里。她会时不时地偷瞄他一眼，他却一直低头看书，认真做着笔记。一个小时后，他起身，朝图书馆外走去。她急忙跟了出去，对着他的背影叫了声“钮宴森。”钮宴森立刻回头，她跑过去，将一盒德芙塞进他的手里，说了声“圣诞节快乐”便害羞地跑回了宿舍。那一晚，她辗转反侧，他一定不记得自己了吧，送他巧克力的女生一定很多吧，他会吃自己送的吗？一系列的问题在脑海中打转，让她难以入眠。
第二天，她又去了图书馆。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那个身影，于是她自嘲地笑了笑，他可是隔壁学校的。她悻悻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忽然一张小纸条顺着桌沿滑到了她的手边，她抬头，钮宴森正微笑看着她。纸条上的字清晰透明，让她的心汹涌澎湃。纸条上写着：谢谢你的巧克力。然后，钮宴森抱着一堆书离开了。两分钟后，她从神游中清醒，后悔自己没有多跟他说几句话。几天后，她去了隔壁学校，从学生会的一位学长那里要到了钮宴森的联系方式，她开心至极。为了证实号码的真假，当天晚上，她就发了短信过去：是钮宴森吗？我是圣诞节在图书馆给你送巧克力的那个人。很快，短信回复过来：哦，你叫什么？她拿着手机激动地打出自己的名字：尤伊。对方却没有再回复，但她也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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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伊愣了愣，望着身边的钮宴森，一脸的诧异，女朋友？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凶手”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离开了。
“疼吗？”钮宴森轻轻抚摸着尤伊的脸颊，心疼地问。
“刚刚你说。。。。。。”话音未落，他便接过她的话说：“是的，从今天起，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做我的跟屁虫了。”他一脸正经，仿佛在发誓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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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因为自责，不敢面对他，逃到了法国？”阮墨看着尤伊。
尤伊点点头，闭眼，眼泪从眼角滑落。六年了，她终于可以对别人坦然，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
“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钮宴森将所有的恨抛到你身上，你才会以为自己有罪。你根本没有罪，也不需要求上帝原谅，你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你是一个律师，你的职责就是帮当事人争取最大权益，你做到了，其余的事都跟你无关。”阮墨抓住尤伊的肩膀，摇了摇，好像要将她从梦中唤醒一样。
“不，他哥哥没有故意杀人，只是误杀。所以他哥哥的死都是因我而起的，是我在法庭上将他推入了故意杀人罪的深渊，我有责任。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尤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即使钮宴森已经原谅了她。
阮墨很无奈地看着尤伊，心里也愈加难受。这样的尤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令他手足无措。他印象中的尤伊与其他律师不同，她从不会为了钱为难当事人，甚至很多时候遇到贫穷的客户，她竟免费为他们服务，最后自掏腰包补偿律所的损失。这样的律师，怎么会间接杀人呢？刹那间，阮墨终于明白这六年来为什么总是会在尤伊眼底最深处看到隐约的悲伤，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尤伊从阴影里拯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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