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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虽无名分,然与自己终究是天壤之别的,只是见她和颜悦色,并无半分骄纵,与那飞扬跋扈的王菡竟是大大不同,心中也不禁生出好感来。当下也放松许多,微笑道:“姑娘不必客气,扶苏公子于奴婢全家有救命之恩,奴婢万死不能报其一二,如今能为他的孩子做些微不足道之事,实是万幸至极,且小公子乖巧可爱,怎能叫人不心中爱怜?”说着,秀眉忽而一紧,神情严峻,沉吟许久,方鼓足勇气道:“姑娘,扶苏公子甚么时候回来呢?良娣待小公子有时未免……”说到这,已然诺诺不敢言说。那王菡深恨觅而为扶苏生下一儿,而自己多年来却是一无所出,是以她心中虽有忌惮,不敢伤了孩子xìng命,然日常受她欺凌定是少不了的。

  觅而自是明白她话中之意,只是不敢置信一个地位微小的侍女竟敢当面对人说自己主子的不是。然细想一下,却已明白,想来她也是个善良的女子,因扶苏于她全家有恩,是以不忍见他的孩子在这样的女人身边受罪。思及此,觅而脑中忽而生出一念来,想那卜香莲yù救出孩子,定非易事,然有这女子相助,成功几率也许便大得多了。只与这女子相识不过半个时辰,倘或她是王菡派来试探她的,岂非误事?她细细打量着那女子神色,但见她望着孩子的眼神中实有一份无限爱怜,并非那虚妄做作之态,心中便即敲定要她相助卜香莲之意,当即将卜香莲yùyù助她救出孩子之事一一和她说了。但见那女子神色又是惊喜又有担忧,觅而方知她绝非王菡心腹,完后又道:“此事想来难办,或许尚有xìng命危险,你若害怕,便将我今日对你说的话都忘了,只当甚么都不知。”

  那女子听了,秀美微微蹙紧,继而坚定道:“承蒙姑娘不弃,芙婼得有此机会报得公子救命大恩一二,定当竭尽全力助蒙将军的夫人救出小公子。”觅而心中无限感激,握紧芙婼的双手,当下和她商议一些相救孩子的细节。

  ☆、第四十章 历史洪流

  次日一早,她在孩子身边痴站许久,方自离去,匆匆赶往蒙恬府邸,告知那卜香莲昨日和芙婼商议之事后,便坐着卜香莲为她准备的马车匆匆去了。觅而凭着记忆,依稀记得那秦始皇最后一次出巡,乃是于癸丑年十月,自咸阳出发。此次出巡路线长,道路迂回曲折,历时最长。十一月行至云梦,经九嶷山、钱唐、会稽,过吴地,从江乘渡,北至琅琊,自琅琊北至荣成山,到之罘,至平原津而病,七月丙申,始皇崩于沙丘平台。至于具体何时到达何处,觅而却是不得而知的,然此时时近五月,距始皇病逝时间已然不远。她只知始皇至平原津而病,却不知具体是何时,她此刻星夜兼程赶往平原津,只盼彼时始皇尚未得病,否则她即便有心救那云凌萱,那始皇只怕也是再无精力来想此事了。觅而一路风餐露宿,途中也不知换了多少马匹,只在五月中旬之时,终于赶到了平原津。觅而初时只担心难以探得始皇消息,然转念一想,这秦始皇出巡之事何其盛大,消息岂能封锁得住?她思及史书所载,此时已然肯定始皇此刻就在此地。果然,待进得市集,便听得百姓纷纷议论此事,言辞中满是赞叹之意,只到最后总免不了唉声叹气走开。秦始皇一生喜好出巡,只始皇御驾所到,官民一律跪拜,不得抬头直视,否则就会人头落地!多么威严,多么壮观,多么气势赫赫!充分体现了秦始皇扫平天下威加四方的威仪与气势!充分体现中国古代封建社会那种森严等级制度。处于最底层的老百姓就只能俯伏在统治者的脚下,让统治者摆足自己的架子与威势,为统治者及其数百数千随从人员提供生活上的食物与饮料等,为众多马匹提供马草与黑豆等等。这项偌大的开支,令百姓叫苦不迭,苦不堪言啊!更甚者很多老百姓家破人亡,卖儿鬻女的比比皆是!百姓虽自恼恨,然只满腔愤恨只能深埋心底,直至陈胜、吴广等不堪折辱,于公元前209年揭开了秦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这次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平民起义,虽然后来被秦将章邯率秦军镇压而宣告失败,却为秦皇朝的迅速灭亡埋下了一根导火线。

  觅而探得秦始皇所在驿站,驱车赶往哪驿站时,远远便见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出现在眼前。殿门前一面面黑色的旌旗迎风招展,黑压压的仿若天空集卷的黑云。秦代素以黑色为贵,秦始皇规定的大礼服是上衣下裳同为黑色祭服,并规定衣色以黑为最上,三品以上的官员着绿袍,一般庶人着白袍。觅而顺着旗杆往下,但见一队队皇帝的仪仗,数千精锐皇家警卫,恭恭敬敬,整整齐齐地立于殿门前,广场中央八匹身披金灿灿铜衣的骏马,系在一辆装饰豪华的车身上。这般豪华壮观之景,令觅而这来此千年以后的人皆不禁为之一叹。便在此时,忽见一个贫民因好奇上前细看,那士兵中忽而跑出一人,不由分说,横起手中长矛,便刺入了那贫民胸口,尸体随即被抛出几十丈外。可怜这无辜冤魂,自此便消散于世间了。觅而陡见此景,惊骇得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待日暮时分,众人散尽后,但见一个衣着破烂的fù女,身后跟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哭天抢地地扑到那被刺死的男子尸身上,杀猪也似的吼叫起来。觅而听着,心下酸楚,不禁黯然落泪。她拿出身上卜香莲所赠钱币,分些与那车夫,遣其回了咸阳,随后拿了剩下的钱币,牵着马车来到那fù女身边,将余下钱币递到那fù女面前,道:“大嫂,事已至此,哭也无益,这些钱你且收下,拿着它好生给你夫君葬了吧!”那fù女生平哪里见过这么多钱,一时惊骇,登时忘记了哭泣,只愕然望着觅而,那眼神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一般,又似乎怀疑觅而乃是不怀好意。觅而见状,心中明白几分,然也不愿多加解释,只将那钱币递到她手中,道:“大嫂,我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你如今痛失夫君,然孩子终究要靠你抚养长大的。这些钱虽自不多,然也可解你一时之困了,快些带着你的夫君和孩子离开为好。”那fù女见觅而神色凄然,方自熄了疑心,当下跪在觅而面前,感激涕零。觅而急忙扶起她,转身从马车内抱出“伊人吟”,取下包袱,随后帮着那个fù女将她丈夫的尸体搬上了马车,目送着她们离去。待那马车最终消失在眼前,她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声,其中却是满含着愤然和无奈之情。觅而怔怔站得许久,待得一轮冷月高悬天空,她腹中饥肠辘辘,方自慢慢回过神来,她自包袱中取出一块煎饼吃了,呆呆望着那殿宇门口处,当真是一筹莫展。一时间,觅而不禁思绪万千,轻轻抚摸着“伊人吟”,想起当日扶苏赠她“伊人吟”之境,如今茫茫两相隔,相见或许再也无期,不由得心如刀割,痴痴的落下泪来。她情之所至,只慢慢席地而坐,月光下,一双纤瘦白皙手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缓缓响起,委婉中却又带着几分刚毅。觅而思及与扶苏情缘难续,情不自禁唱道:“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 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缘难了情难了”一曲终罢,觅而悲不自胜,望着一轮明月,不禁黯然销魂。当真是“紫袖红弦明月中,自弹自感暗低容。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夜风拂来,夹着丝丝凉意,登时让觅而思绪回转过来,思及此行目的,不由得望向那殿宇,月光下,但见门口处原来那数千精兵与秦始皇的豪华马车仪仗队已然不知去向,此时门口处站着的却是身穿盔甲的士兵,约有四五百人左右。觅而暗自唏嘘之际,脑海中却生出一念来,心想自己要进得殿宇内,那便是万万难以办到的事了,一如今日那男子,不过一时好奇心起,多行进几步,便被那些士兵刺死了。然自己虽不能进得去,可叫里面的人出来,却还有一线希望。她凝神静思片刻,复又弹了起来,婉婉唱道:“几经红尘作弄,才甘愿匍匐佛像之下,转动手中经纶,不为脱去凡体成仙,只为百转千回之后,寻个静心之在。曾经年少轻狂的我们,会为一朵盛开的清莲而欢叫,会为一片落叶而哀愁,为你一个笑容而心醉,为你一记愁眉而落泪,只如今,一切都已叫时光带着,物我人事已茫茫,我们的脸上,不再有那么至真至纯的笑容,风霜雨雪已在我们的心灵打上了伤痕,随着眼泪在我们脸上流成了记忆,百般情愁,终将随着岁月成为过眼云烟,在历史的磨洗中成为沧海桑田,自此花开花落,又怎还与我有关?你已远去,我的心已成佛陀,再不会为世间凡尘所动。”她虽意在唱歌引得里面之人出来,然心中所思却满满尽是扶苏,是以弹唱出来的音声更是令人为之动容。此举是否可行,觅而却是不敢断言的,只除此之外,她已再无它法了。

  且说那胡亥正yù就寝之际,隐隐然听得一阵似曾听过的歌声自远处传来,不禁心下骇异,待凝神细听,待一曲终罢之际,适才想起此曲乃于当年宫中所闻,当时他只道乃是云凌萱所唱。如今他熟知云凌萱声音,此刻歌声又自外隐隐传来,想来此曲乃是另外之人所唱,心中疑窦大起,当即带着侍从,匆匆赶来。胡亥循着那歌声出来,但见朦胧月光下,一个身着藕白色衣衫的女子,正自席地而坐,侧身对着自己,手中轻抚着膝上之琴,那婉转空灵的歌声,正是自她口中娓娓而出。胡亥不禁大喜,急忙奔至那女子身边。月光下,但见她眉目如画,玉洁冰清,比之云凌萱娇艳妩媚虽有不足,却多了一份素雅清奇,于这般美妙的月色之下,颇有离尘出俗之态。胡亥见状,不由得更是心花怒放,他贵为大秦皇子,未待及冠之年便已有无数女子向其献媚取宠,然皆是妖冶妩媚之辈,实无眼前这种出尘恬静的女子,今日陡遇觅而,一时间竟不由得痴了。那觅而心中思念扶苏,正自黯然,月光下忽觉一个人影颤动,不禁吃了一惊,抬起头一看,只见那始皇幼子胡亥赫然出现在眼前,正痴痴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自己,一时间,不由得晕生双夹,急忙低下了头。她生xìng腼腆,不善言辞,此时陡见一个男子这般望着自己,如何不觉尴尬?且说那胡亥正自痴凝,忽见一双清水般的目光望向自己,月色之下,只见那左脸颊上依稀有着几道伤痕,却也不减她的美丽,反添几分沧桑感,令人心中更生怜惜。又见她见到自己后羞红了双颊,不由得更是欢喜,遂作揖行礼道:“在下胡亥,姑娘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抚琴?方才那些曲子可是姑娘所弹?”他贵为皇子,兼之生xìng傲慢,本来不会对身份低于他的人行礼,然他心中yù讨觅而欢心,是以才故意要在她面前显出一副谦谦君子之样。

  觅而微怔,知道他并未认出自己,然也难怪,时隔两年,这两年时间里自己东奔西走,非但身子较之以前消瘦不少,连容貌也是沧桑了许多,改变了不少,且当年她于胡亥并未有过多接触,只在宫中偶然遇见过几次,是以如今认不出来也不足为奇。当下诺诺道:“民女名叫屈觅而,因心中思念义妹,是以才到此处抚琴。”

  那胡亥听得她声若黄莺出谷,既不显娇媚,也非柔弱,恍若仙山尘外一股涓涓清泉,听起来实是无比舒服。且普天之下怕没有几人不知胡亥是谁,然见她并不以自己身份所动,心中更是欢喜。待听得她说到此寻找义妹,不禁心下大奇,问道:“觅而姑娘,你的义妹是谁?”

  觅而幽幽答道:“民女义妹乃是陛下妃子云夫人。”她深知此番说出云凌萱之名,那胡亥必能想起她当日她甘死以拒始皇之事来,然为救云凌萱,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果然,那胡亥听得她提及云凌萱来,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探讨,沉吟片刻,心下豁然开朗,此女却不是他父皇当日一心yù求的女子是谁?如今仔细打量起来,方知当时她在触怒父皇后,仍不舍杀她的缘故。只后来事情不了了之,只隐约知道此事仿佛与扶苏有关,然其中缘由他也不甚了解。当下道:“觅而姑娘且随我来。”带着觅而进了那重重守卫的殿宇。那胡亥领了觅而进去,给她安排了房间。那胡亥追着觅而絮絮说到夜深方自依依不舍而去。

  翌日清晨,觅而未及起床,但听得侍女进来禀报说那胡亥已自在外候着。觅而匆忙起床穿衣洗漱去见那胡亥,她虽自不甚喜欢胡亥,然终是自己有求于他,且他与扶苏无论如何终是兄弟,她爱屋及乌,对他终究也是厌恶不起来了。觅而出得房门,便见那胡亥正自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她神情尬尴,急忙向他俯身行礼,以掩自己窘迫之态。那胡亥见状,急忙上前双手扶住她,道:“姑娘不必多礼。”觅而虽来自思想较为开放的现代,然也不喜男子过多触碰自己,且如今她心属扶苏,更不希望男子这般亲昵,遂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缩身子。那胡亥哪里知道她心中所忌,只道她乃腼腆含羞之故,心中更是欢喜。觅而欠身而起,清晨阳光下,但见胡亥头戴束发嵌玉紫金冠,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腰间一条镶玉腰带,足蹬一双翘头屐。又见他面如桃花,眉黛如画,目若秋波,唇若胭脂,与扶苏样貌颇有几分相似。只其俊秀中少了扶苏的那份刚毅,反添女子的几分娇柔稚气,神态中果有史书记载的纨绔之态,娇媚双目中却又隐隐带着他父亲的暴戾之气。觅而心下黯然,史书所载,这胡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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